加薪不是成本是投资

当年的“东南西北中，发财到广东”，现在已经没人说这个话了。“就是因为工资已经不行了。”中山大学岭南学院经济管理系教授王晓晖解释说。

王晓晖认为，珠三角地区的薪酬水平必须提高，不论是政府还是企业，都要解放思想改变思路，要把提高薪酬当作是对人力资本的投资。“对人力资本的投资大，竞争力也会提高，进而未来的收益会大。”王晓晖还表示，调控薪酬水平的最直接有效的敲门砖，就是提高公务员的工资。

工资吸引力小了

在梳理广东省的薪酬变化时，王晓晖认为，广东省自改革开放以来发展迅速的一个重要原因，就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工资政策。

刚改革开放的时候，在全国统一工资制度、严格管理工资的发放和增加的背景下，国家给予了广东省一定权利，可以自行决定工资的升幅。正是由于这一比较灵活的政策，广东省当时的工资收入水平明显高于其他地方，为全国最高。尤其是外企，广东是最先有的，工资水平远远高于其他地方。

由于工资水平高，广东吸引来了全国各地的优秀人才。据王晓晖介绍，顺德、中山，在广东只能算是小城市，但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，吸引力都非常大，来了很多外地人，很多国企和大城市的人才都去了，其中很多是高素质人才。“原因不言而喻，就是薪酬高。在原来的大企业包括国企，分不到房，工资又不高，但在顺德、中山，来了就有三室一厅、两室一厅，工资也涨了一倍，生活待遇改善很大。我也是那个时候从陕西来到广州的。”王晓晖说。

而目前广东省乃至珠三角已经不算是高工资地区。据了解，广州市政府机构官员对广东省的薪酬水平普遍比较悲观，如广州市劳动与人力资源局、经贸局，乃至广东省相关工资管理部门官员估计，广东省的平均薪酬目前已经排在全国前10名开外。但王晓晖表示不至于。“个人估计在5~8名之间，可能是第7名。这和广东的经济总量相比，已经很不相称。目前广东的经济总量还是全国第一，但工资的增幅在全国排在20名左右，别人平均一年增长10%~15%，广东一年可能才增长5%。再这样下去，广东省的工资水平可能要掉到中游了。”

不仅仅是薪酬不占优势，与收入相关的福利，比如住房方面，广东也已经没有优势。据王晓晖介绍，由于广东实行商品房改革比较彻底，广东省的公共部门、事业单位卡得很严，根本不分房了。其他的各类型企业也向这方面看齐。现在，广东省的住房水平还比不上北方省会城市。

据2010年中国薪酬白皮书显示，从大学生和研究生的起薪工资来看，2010年广州的工资排第四位，深圳排第三位，北京和上海分别是第一和第二。王晓晖说，原来不是这样的，上世纪80年代深圳市排全国第一，广州排第二，再往后才是上海、北京。

人才都跑了

工资低了，自然对人才没有了吸引力。“因此，增加工资的意义很大。从劳动经济角度来看，增加工资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劳动者工资提高以及生活条件的改善，主要意义还在于提高整个社会对人才的吸引力，同时增强地区人才的竞争力。工资高了，人才自然就来了，这样这个地区的人才储量就会大，人才的整体素质就会高，人才总的能力就会强，人才竞争力就会强。”

据了解，就人才储备而言，北京目前比较强，全国排第一，上海排第二。“广东现在的人才储量排名是比较靠前的，至少是前5名。这主要得益于其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工资政策。改革开放之前广东是比较差的，因为广东高校少，科研机构也少。但广东在过去二三十年，经济水平比较好，工资比较高，吸引了很多人才。”王晓晖接着说，“现在广东对人才的吸引力已经减少很多，比如我所在的中山大学的学生，虽然他们在广州读书，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毕业后没有在广东就业。而外省市来的大学生现在已经比较少了。再比如我自己，是从西安来到广东的。现在西安到广东的人不多了。我想，如果照此下去，保不住前5名的位置只是时间问题。”

“加薪，很多企业理解为成本，我们理解为人力资本投资，工资高意味着人力资本的投资大，进而未来的收益会大。现在珠三角的人才好多跑到长三角去了。这就是一个信号。也是一个时机，广东可以把工资水平由领先、持平，到有一点落后，到重新再领先。”王晓晖表示，“广东经济总量长期第一，现在也是第一，但从长远后劲来看，必须涨工资。”

公务员加薪可撬动工资链条

王晓晖认为，造成广东工资增长缓慢的原因，主要是政府的思想还不够开放。“我认为，从政府调控工资的手段上，最直接有效的就是给公务员加工资。这方面必须思想开放。”

政府部门工资不高，国有事业单位工资就不会高，国企也不会太高。国企不高，民企也不会高。外企也会受到整个工资水平的影响。在王晓晖看来，工资水平就像一个链条一样，是可以传递的。他说：“所以，提高一个地区的工资水平，政府是最主要的，政府的公务员工资提起来，其他的人就会跟进。”

王晓晖认为，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，任何一个部门都不能够通过行政手段来决定一个地区的工资水平。对民企、外资企业不能，对国企也不能，因为国企也是独立法人，工资是由其自己决定。“但是可以影响，谁来影响，政府。”王晓晖说，“对公务员加工资，同时对事业单位加工资。给公务员补贴，也可以给事业单位发一部分工资补贴。国企也可以影响，通过国资委或者财政部门，实行指导工资。这些部门、单位如果一动，其他社会各领域也会动，包括个体户。”

事实上，广东是有能力给公务员加工资的。王晓晖分析说：“北京、上海其税收总量比不上广东，但公务员工资比广东发得多。如果以北京、上海、广州、深圳等城市进行比较，虽然广州的经济总量、财政收入可能略小，但差距不大。当然，也有人认为，北京、上海还有一个原因是总部经济，高层管理人员多，而且金融业等高工资行业比较发达，所以带高了平均工资水平。不可否认这些因素的作用，但主要原因还是政府思想不够开放，曾经计划过的几次涨工资都没有兑现。”

给公务员加薪是否会引来争议？王晓晖认为，只要让居民了解整个加薪的思路，人们还是可以理解的：一是，公务员这个群体总的来说，名义工资是不高的，一些隐蔽性的收入难以避免，但即便是这样，总体来说还是不高。二是，这样做的初衷，不是说为了提高收入给公务员加工资，也不是说他工资偏低了来加工资，而是通过给公务员加工资这一手段撬动整个社会工资水平的提升。三是，一个地方如果财力足够，就涉及到钱怎么花的问题。如果制度设计不当，势必造成地方政府官员，是有项目没项目都要尽量找项目，从中寻租来增加个人收入。